2009年3月30日 星期一
A Letter.
Dear:
寫這封信給你,因為想找人說話。
寫信對我來說是一種溝通方式,幾近完美的溝通方式,我不敢相信現在很少人在使用了。首先,可以先一股腦的將身體的感受、語言、旋律、情緒恣意倒出,然後,在寄出之前,一遍遍仔細審視全然不做作、自然、渾然天成的胡言亂語,之後開始加入讓胡言亂語變得流暢甚至是優美的標點符號、語助詞、連接詞。最後一次閱讀,發現自己已經完成了一次全然完美的談話,百分之百無瑕疵的談話,其中包含了不具思考的無意識、深思熟慮的情緒,以及片段殘破的結構邏輯,當中最美好的莫過是,這次的談話我並不會被粗魯的猝然打斷,我可以一下發瘋似不換氣的拼命說;也可以在沉默許久後,慢慢地輕吐、刻下一個個沉甸甸的字;當然也可以雲淡風輕的讓句子飄然紙上,彷彿一條條半透明的黑絲巾就這麼沒方向的飄在全然白的風中。我不會得到無理的即刻的回應,或許會有回應,或許沒有,但不管如何,都是一種令人悸動的期待油然而生 ─ 一種收到回信的喜悅,或一種沒收到回信的輕鬆,喜悅與輕鬆並存的期待感,會在信寄出去的一瞬間緩緩流進我的體內,讓佔有這世界一塊空間的我更有存在感,讓從我身旁流去的時間更有形體感。
所以我寫信,寫信給你,一來是想讓自己能盡量感受到自身的存在,一來是想跟你介紹一下我身處的荒謬世界,一個虛偽、可笑的肉與物的慾望世界。在這個由“人”所打造的“世界”。人一生的光景,僅僅是在淺淺的慾求泥濘中打滾,我們渴望的美麗,不過是被“愛”,這華麗的糖衣所裹覆的肉慾與物慾,多數聰明的人清楚這一點,卻不願意承認,因為他們深知比起誠實,活在虛偽的表相下要來的輕鬆太多了;愚蠢的人呢?他們當然是沒能看出當中的虛偽性,也沒有足夠的智慧去追求真愛與美好的慾望,他們僅是被慾望所駕馭的皮偶罷了,他們會傾全力去追逐“錢”,因為錢可以在愚蠢的多數人所聚集起來的龐大組織中,換得興奮、換得高潮,然後在一次次的興奮、一次次的高潮結束後,當他發現自己不過是個皮偶,而且竟不得不離開的那一瞬間,他想尖叫,卻無聲。他想大笑,卻無氣。他想哭,卻無淚。他想愛,卻無力。於是,軀殼裡的他吼著,忿忿的吼著「為什麼還讓我看到!?為什麼還讓我聽到!?為什麼還讓我聞到!?為什麼還讓我觸到!?為什麼!?為什麼!?為什麼!?為什麼...?」
我曾經很著迷於哲學,想從中找到人存在的意義與答案,或許你會認為是個很偉大的動機,但事實並非如此,甚至連意義似乎也稱不太上,找尋這答案僅僅是為了我,自己。那陣子我極度渴望想知道“我存在的真相”、“我存在的目的”這類巨大的課題,用“巨大”來形容甚至都嫌渺小,因為這關係到宇宙了吧,即使渺小近乎微乎其微的任何生命體,像是“我”,若是討論到“存在”這類的課題時,找尋答案的時間和空間都會被不斷放大放大再無限放大,然後如果不以科學,不以神學,僅僅以人智所能理解的語言、文字進行邏輯上的辯證的話,似乎就會在一個看得到核心卻無法靠近的漩渦上打轉,打轉,轉啊,轉得,然後在還沒找到答案之前,會發現已經離大家都好遠好遠,而我找到的唯一答案是:“不管我們再如何努力掩飾,人生而孤獨。”
為了不讓自己害怕孤獨,我寫信給你。
Outside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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